出生于上海的加拿大作家贝拉近日完成了一部非虚构作品“魔都云雀(The Autobiography of Skylark)”这是她两年前离开上海回到加拿大后的首部作品。通过一只云雀,唱出了百年上海繁华与落寞、光明与灰暗、灾难与救赎的骊歌。
这部作品是她在旅行途中完成的,包括她在北海道摩周湖、比弗利山庄、马萨诸塞州康科特、温哥华海港、尼亚加拉小镇以及在安大略湖的一座孤岛。这是她致敬亨利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的贝拉版“瓦尔登湖(Walden)”。
书中记载了她外祖父是1948年12月那一场震惊世界、死亡人数远超“泰坦尼克号”的“江亚轮”海难事件的幸存者;描述了她身为部队医生的父亲在文革中冒险把祖传的十多根金条与珠宝藏在自家铁树的泥土里,躲过被抄走的厄运却承受财富带来的灾难;刻画了父母家族基督教信仰对他们生命的非凡意义;回眸了她年少时因偷看世界名著被批判的扭曲时代;见证了一场新冠疫情所显露的人性百态……
让贝拉决意放弃上海豪华生活的并不是传说中她在隔离酒店所遭遇的人与箱包被保安用高浓度的消毒水喷洒……那些在特殊时期所经历的小插曲早已随风而逝。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她被自由的灵魂所呼唤与牵引。当一个作家从繁华中看到荒芜,需要在一望无际的旷野里寻找自己的“瓦尔登湖”时,她被文学唤醒了。
“地理位置上离故乡越远,文学与心中的故乡就越近。”贝拉说。
她在书中写道:人类置身于大球体里,日渐被不安、惊恐、荒诞、虚无与绝望所笼罩。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命运无常成了人的宿命。这是一个对悲剧已经漠然的时代。任何痛苦都是徒劳的。当远离繁华你就会听见自己的声音,灵魂回到了自由的原野。
“无论她经历过什么或正在经历着什么,贝拉总能在磨难中看到光明与希望。她站在精神极地,思想高度远超同时代作家。这就是贝拉能成为贝拉的最好注解。”她的文学经纪人安波舜说。
根据贝拉小说改编的法国歌剧《上海恋人》已于5月24日在枫丹白露剧场完成录制。这部歌剧有13幕场景,预计演出时间在2小时10分。阵容十分强大,再现了一个世纪前上海的繁华摩登与乱世爱情,这座远东之城的江河里奔腾不息的是她的海纳百川精神。
这部法国歌剧下半年巴黎首演,明年起全球巡演。
贝拉新著《魔都云雀》
摘选
请给我坠入深深苦恋一个人的自由,赋予我紧紧拥抱你的勇气;请给我一条通往真理的探索之路,赋予我在黑暗中找到光明的力量;哪怕需要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站在不同时光里去看同一个场景,完全就是迥异的世界。儿时的视野里,一群牛羊走在阳光下的草地上,会觉得它们松弛与自由;而如今,当看到牛羊成群结队,便会觉得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是牛羊的宿命;就像童年看到和平公园铁笼里的狮子,觉得它是一头令人生畏的野兽;而今,她眼中的狮子成为某种化身:哪怕受伤了也全然不会失去它的勇敢、华丽与威严。多少年了,她飞过一座又一座城堡,最后落在她自己城堡中。她在有限的时间中品尝了所有的人生滋味。
光阴流转,她们淡然地站在生命中间、伫立在生死之间,喜悦与忧愁都已远去,唯有平静与安宁。每一次生命的渴望,都伴随着折磨、虚空与痛楚。而当你不再向外求,灵魂就找到了自己的故乡。
她总能在人群里看见那个梳着两条小辫的女孩朝她走来,有时在笑,有时在哭,有时她们隔着江河伫立、默默凝望。
女孩不语
但述说了忧伤;
江河沉默
惟记载了岁月;
时间发呆
却回答了所有
身在异乡的女人心中都有一个故乡,喜纳说她的故乡就是北海道小樽的风铃声,她16岁那年在风铃声中第一次把身体给了一个像高仓健那样的硬汉;蓓蕾说她的故乡是上海外滩的钟声,每一下敲响的钟声都是她从小到大回荡在心里的骊歌。
她置身于明亮而静默中。梦幻般的花园与树木、被绿色植物淹没的窗户。外界对她的议论就像风吹过,从不成为她前行的阻碍。不管最终她与她的作品被解读成什么样,都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早已从某种精神高度成就了自己,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她以冷静的审视无声对抗着黑夜。在她眼里繁华即荒芜,她已逃离。
人类置身于大球体里,日渐被不安、惊恐、荒诞、虚无与绝望所笼罩。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命运无常成了人的宿命。这是一个对悲剧已经漠然的时代。任何痛苦都是徒劳的。
一个时代、一座城市,总会有新的秩序、新的规则、新的价值观诞生。当人们怀念过去的时光时,其实是在追忆失去的自己。
华章的心灵正在为自己卸下几十年禁锢的执念而狂喜,以往根深蒂固留在他骨子里的那些观念、习惯乃至圈层,原来都是枷锁。他的内心爆发出一个强大的自我,感受到来自远空的呼唤:要为余生重新赋予意义,就必须通过否定自我的内省与转变,向迄今为止毫无意义的世俗生活切割。他前所未有地敞开自己,让如风一样的自由精神吹拂到生命中的每一个角落。他试图从宗教与哲学里探索人类精神解放的途径,他的生命从未有过如此绽放。寂灭之处,即是涅槃。
小时候她父亲就说过一定是有个西方骑士住在她的生命里保护她,要不她怎么能如此强大与勇敢? 什么畏惧、胆怯、惊恐在她人生词典里是绝对不存在的,而且凡事越挫越勇。对她而言,即便眼看着屋顶在她头上垮塌,她会风一样跑出去,然后欢呼:还有天与地呢!我可以拥抱更辽阔的世界!
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华章一直什么都听蓓蕾的,甚至他的思想会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的生命里。他倾慕她有趣的灵魂与海阔天空的世界;他心底里那座沉默的火山被她彻底引爆,飞扬的尘烟由着她带往无边无际的自由旷野。
记忆,时而交叉重叠,时而游离蔓延。蓓蕾经常穿梭于各地,常常会陷入一种醒来不知身在何方的恍惚。时间的游丝穿过日月星辰,都围绕在她的身边。但须臾间便能得知她在地球上的方位。
她缓过神来,他们已经消失,在她之前或在光阴之外,他们先告别了这座百年之城。整个世界在跨越海洋地平线上与她一同经历着岁月的沉淀。
万物生灵从降临大地之日,便注定成为一部求生机器,人类亦如此。所不同的是随着时代变迁,在求生中拼着命求荣的人,最终都成了逐利者。
如果人生这辆列车有一次机会可以选择倒流到过去的某一处,对蓓蕾而言那一定是童年。像在晨曦微风中轻拂的小鸟,闻着黄梅雨季潮湿的空气,停泊在斑驳不堪的旧楼前。也就是说,在故乡那些留下过童年足迹的地方,都会让她无比怀念与潸然泪下。
蓓蕾以为自己完蛋了,心中梦想可能成为笑话。因为她所拥有的世俗意义上的缤纷与享乐足以毁掉她的创作。所以上帝让她承受怨屈,挫折、磨难、把她从繁华魔都赶到荒无人烟的岛上。伟大的灵魂是孤独与苦难造就的;非凡的人生一定是由不凡的经历炼成的;她被上帝赋予了使命,她的生命必成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