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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 野 菜

时间:2025-01-13 10:08:56   作者:陶 宗 令   来源:关西华文时报  
内容摘要:采野菜。见到这个标题,看官就会联想到旧社会劳动人民吃不饱穿不暖而以草叶当衣,以野菜果腹吧?不,说的是新社会呢。哦,那就是吃多了精食细粮想起了用野菜换换胃口。也不是呀。那是什么呢?是公元2022年四、五月份发生在上海临港新区某公寓一些房客竞相采摘野菜充饥的事情呢!哇塞,真的吗?千真......

采野菜。见到这个标题,看官就会联想到旧社会劳动人民吃不饱穿不暖而以草叶当衣,以野菜果腹吧?不,说的是新社会呢。哦,那就是吃多了精食细粮想起了用野菜换换胃口。也不是呀。那是什么呢?是公元2022年四、五月份发生在上海临港新区某公寓一些房客竞相采摘野菜充饥的事情呢!哇塞,真的吗?千真万确!那就说来听听呗。好的。
却说那年四、五月份,房客采野菜吃的公寓,也就是我所在的公寓和上海所有有人居住的地方一样已经被所谓的新冠病毒疫情封控管理整整两个月了,这还不包括此前两次临时性的封控在内。
知道啵?封控的本质是对活生生的人的一种全方位禁锢,其负面效应三天三夜也难以尽述。但作为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或一个家庭,首先是食物的获取渠道给突然堵滞住了使得一日三餐得不到保证。比如菜场、食堂、网购等机构关门歇业,原先由单位提供的免费餐饮停止,被封控者除了每天做核酸检查外只能呆在房屋里不准出来……因此人们最早的恐惧来自害怕饥饿或者已经饥饿。于是,一时间“大人省着吃”、“能吃稀的不吃干的”、“外来务工人员关在屋里饿得脸色煞白连说话都没力气了”等报导在自媒体上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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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看官会问,面对如此紧迫的状况,难道行政机关的各级管理者就不会想办法为广大百姓提供生活必须品么?回答是肯定的,当然会。但管理者也是人,他们对这种突发事件难免缺乏处置经验,加上集权体制下万事都得逐级上报,所以饿肚子、食物恐慌大多发生在封控初期或者某些管理“盲区”。
与市中心和居民密集区有所不同,我所在的远郊公寓在封控期还是每天可以预订到两餐盒饭的。饭到了,物业就会派人送到房间外叫你开门领取。所以从逻辑上说,我们公寓是不存在饿肚子问题的。再后来,个别递送单位恢复了有限经营,一些社区也自发性地形成了团购组织,政府亦不时给予封控户免费赠送食物礼包。加上还有一些“脑子活络”的人弄到了“通行证”可以做些买卖挣差价,由是种种,就更加没有裹腹填肚之忧了。
然而,问题在于我们公寓的房客基本都是各个企业的劳工,他们要么是家庭的主心骨,要么是刚踏上自食其力之路的“扁荷包”。这些人平日里吃的是单位提供的免费餐,而现在的盒饭需要自己掏钱买并且要28元一份(虽经投诉后降了3元但仍比平时高了一大截)。更为无奈的是,我们公寓不归街道居委会管辖,经物业与相关部门协调,才勉强发放过两次简单的免费食品包。
还有一个更加残酷的现实是,上海市有明文规定企业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对封控期间的员工发放本市最低工资(2022年为2590元/月)。这样一来,除去吃住就所剩无几。所以有不少劳工实在难以支付每餐25元的盒饭钱而只好整天吃方便面或者干脆躺在床上吃一顿。住在我楼下的一个小青年因连续吃方便面营养跟不上,在做核酸检测时突然脸色苍白倒地出虚汗,物业便赶紧叫我和一个内科医生前去处理,无非也就是冲了一杯白糖水给他喝而解了急。
除了经济拮据者有意勒紧裤带外,由于供给渠道不畅,即便有钱的人想买所需的食物也是很困难的。于是,我们公寓便陆陆续续、水到渠成地出现了采摘野菜充饥的现象。
吃野菜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名有姓,我当时知道的起码不下20位并且在征得他们同意的情况下用手机拍了几张采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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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说明的是,采摘者中只有少数几个人是天天采摘并且量比较多,多数人则是间或或偶尔为之。我自己也采摘过两次不知名的绿草当作煮面条的佐料,因为所订购的盒饭里始终没有出现过青菜类的鲜绿色食材。毫不夸张地说,在那段时间里,公寓里面所有的蒲公英、鼠曲草、麦瓶草、青蒿、大蓟、荠菜、艾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可食野草都被采摘光了。到了封控管理的后期,还有人趁着夜色避开保安偷偷溜到友谊河边去采摘野生的水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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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成语叫“面带菜色”。此前只是在纸上看到过这四个字,而在封控管理期间,通过大家下楼做核算检测的短暂见面,才算真正体验到了这个成语的真实含义,在失去起码的自由、日照、尊重以及被营养不良所困扰的时光里,又怎么会有喜悦红润的正常脸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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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到了5月底,眼见无休无止、上纲上线的封控举措压根就是一场空对空的闹剧,上海终于和全国一样突然宣布松绑,少数唱主角的专家教授也终于良心回归,默认只有当初的武汉疫情才是真正来势凶险的肺炎型新冠病毒感染,而此后发生在全国各地的所谓疫情并非肺炎型而且客观上死亡率极低极低。于是,社会生产终于可以逐渐恢复正常,人们终于可以走出由封闭、压抑、恐惧、无奈等组成的门禁,呼吸户外的新鲜空气。然而,对于那些因次生灾害造成的夭折者,却再也看不到云游在蓝天上的无垠、盛开在大地上的广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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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哉,在拙文就要收笔之际,请各位看官允许在下借用2023年元旦发在朋友圈里的一首打油诗来权当结尾——
日历换一本,乾坤未更新,斢瓶装陈酒,桃偶又登临/ 防疫三年整,专家满天飞,轮番瞎折腾,横竖都是理 / 酒精硫磺皂,面颊辙痕深,到时一场空,白受二茬罪 / 阴阳看运气,轻重由天定,预防凭宅家,治疗靠久睡 / 死活没人管,民生显凋零,别看金玉外,腹中尽败絮 / 上下五千年,笑柄刻壬寅,古今无其右,中外仅一回。
 
笔者简介:陶宗令,本职为五官科医师,1990年毕业于江西大学作家班,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国内外华文报刊上发表文学作品50余万字作品。长篇报告文学《长河丰碑》1995年6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合作)获第三届“谷雨文学奖”。小说集《纸花》2014年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定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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